冰小火的叨叨咻咻

我爸媽他們那一輩是在台中出生長大的
但我們幾個子女不是在北部出生，要不就是台中出生、北部長大
不過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們住的是數十年如一日一直都沒有長足發展的桃園小鄉下
我媽常笑說：「以前以為終於可以從梧棲那種小鄉下到台北來過繁華的日子了，
沒想到搬到大園來，晚上店門一家家在關，反而住得更鄉下了。」

不過不只是台北人看天下認為台北以外的地方都是鳥不生蛋
下港人也以為濁水溪以北的人就是煙花之地呀
以前過年台中老家那些伯母、阿姨們常常都會問：「這個東西你們台北應該也有吧！」
那時年紀小其實不是很懂，為什麼總是會拿著東西問台北有沒有
而且我明明住桃園，從沒住過台北，為什麼老愛提台北
長大了才瞭解
其實在下港人口中的台北，指的就是濁水溪以北的人口
所以桃園也算在其中
而下港人總是會以為頂港人就是會比較先進
因為下意識深怕自己被北部人視自己落後
所以總是拿著新潮的東西就問：「這個你們北部也有吧！」
OS卻是：「不要以為我們住下港就落後哦！其實我們都很進步的！」
其實我長大一點聽懂之後也很想OS：「老實說我們家在桃園也過得很儉僕，阿姨伯母
們還比我們先進多了！」

我在大園讀到國中畢業
終於因為這種小鄉下沒有省中的緣故終於要到比較都市的地方讀書了
雖然桃園市跟台北這種大都會比是遠遠不及
但對我們這種鄉下長大的小孩已經是太進步的地方了
舉個例子來說好了
雖然讀高中前也不是沒吃過麥當勞
但真的是用三隻手指就可以數得出來的次數
而且都不是專程去的，都像是什麼校外教學或畢旅團體去的
高中放學如果有在市區吃晚餐
住市區的同學常常會提議跑麥當勞
像我這種庄腳小孩連點個餐都不太會真的會其他同學笑話
說實話，讀高中前我日常吃最多的外食是榨菜肉絲麵和牛肉湯麵

不過說了這麼多
我一點也不感慨我的家庭給我一個鄉下的生活環境
現在想起來我反而還十分滿足
並且遺憾將來我自己若有兒女應該也給不了同樣的鄉間生活
我永遠忘不掉以前我住的那個鄉下聚落
那邊有花樣多到爆的傳統童玩
以前我們赤著腳玩的大地遊戲
跳房子、攻城堡、花式跳繩
每天下課功課還沒寫完門外就已經有一大群小孩的吵鬧聲
邊急著趕功課、心裡卻是開心滿懷地知道馬上可以玩得很高興了
洗澡時間到了，每家的媽媽都拉大嗓門在喊自己孩子回來
一家一家的大門都不會關起來
走到別人家的客廳就像走進自己家的另一個房間一樣
門前的水溝到處都可以撈到魚蝦
附近有像小叮噹裡小孩可以乖耍，堆滿建材水管卻總是沒完工的空地
去偷挖蕃薯被人追著打
回家不走馬路故意走田梗路還被野狗追
考完月考也不用像都市小孩要去吃大餐還是去哪裡玩
光是坐在門口靠著牆發呆曬太陽就有說不出來的快樂

我國一下就搬到比較靠近街上的地方了
再過幾年回到小時候成長的地方早也變了
房子改建了、沒有空地了
水溝加蓋成水泥沒了魚蝦
環境變了人也變了
家家戶戶也開始緊閉了門戶
不再有一群媽媽站在門外聊天說地
沒有一大群小孩在一起玩、應該也不曉得那些古趣的童玩了
就開始明白這一切都回不去了
都市的氛圍也開始環繞了鄉間

都市更是中了都市的毒，都市化的速度才更是加速
就像我家河堤邊的公園經過十多年的努力才建設出稍微像樣的河堤公園
但大學在台北讀書時，景美溪旁這麼大的河濱公園歷經納莉、象神颱風的完全摧毀
卻總可以在兩週後變回原狀
大園鄉下的一條路的柏油路可以十幾年都沒重舖
最後重舖居然是為了選舉的連任或是支票兌現
台北卻可以不斷的路平專案
舖了市長不滿意居然還有餘力挖掉重舖

你會討厭台北人嗎？
台北人讓人討厭嗎？
其實可憐的是台北人
台北人遠比你想像的無知
因為他不懂為什麼家裡前面的馬路壞了不會自己復原
因為他不懂為什麼路燈壞了就永遠不會亮
他不是天龍人、也不是台北人
只是被慣壞了的都會人
台北人不是你想像的只有那台灣人口的1/3強而已
台中、高雄也會出現越來越多你所謂的台北人
以後台灣可能有2/3人口變成台北人
然後最終變成百分之百
然後最後你不再是台北人、更不是台灣人
你可以自稱為希臘人、義大利人、或是西班牙人
吃著自己的老本而不自知

前陣子看到桃園的稻穗開始低垂了頭
就想到大園附近還有種稻的地方拍點照片
一位老先生看我在拍照就一直在我附近徘徊
後來走過來跟我說話
問我是不是鄉公所的人
我說了不是，他鬆了一口氣
他說這邊有一小塊地是公有地不能私人耕作
還以為我是來舉發的
我告訴他說現在這附近已經很少稻作了
很難得，所以特別來拍
老先生說因為種稻賺不到幾個錢了
只因為他們老人家年老無聊當打發時間
還指了幾塊地的稻說
像這些也沒餘力種，所以二次稻作也沒播種
半自生自滅的，但稻子還是長得很不錯
其實台灣不管是稻作能力或是地力都非常好
但現在的工商社會衡量工作的第一要點就是收入
種田真的很累人，但收入真的很少
誰會管地力有多好，種的稻有多好吃呢

可以種稻的地方，泥土的香味聞起來真的很棒
台灣就是這樣一塊土地
我不騙你
如果你懂那種沃土的自然香味
你就知道為什麼我們吃的米飯會有那種香氣
其實那很明白的就是泥土香味的轉換
日本的米雖然很高檔
但其實日本這種溫帶國家的泥土是沒有台灣這種天然沃土的香味
日本人是用很精緻的農法才能達到台灣米的香氣

現在的台灣新生代不要跟他說什麼泥土的香味
他可能會覺得你是個鄉愿的土包子
前幾年我帶著個同年紀的高雄人走到鄉間看到稻田
居然跟我說沒有看過真的稻穗
台北人真的不是原罪
住在國境之南的天龍人也還是有的

還能說什麼呢
這就跟長期住在大城市裡的人一樣
從不認為路壞了立即修好會有什麼特別
每天吃白米飯也都不會好奇都是哪裡種出來的

你從台北看天下，我從下港看台北

天龍人不是台北人，台北不是天龍國

聞不出泥土味道的，才是天龍人